深海看濤觀地——“蛟龍”號本體系統(tǒng)聲學系統(tǒng)團隊
2012-07-06
圖為“蛟龍”號在海底作業(yè)。新華社發(fā)
“還要多久?”“掛纜了嗎?”“蛟龍”號載人潛水器載人球艙內(nèi),臉色蒼白的楊波,背倚著坐墊,雙眼緊閉,胃里早已翻江倒海,每半分鐘他打個嗝,將已快到嗓子眼的東西憋回去,有氣無力地問主駕葉聰。
6月24日,“蛟龍”號第一次突破7000米深度,但回收時的海況并不理想,潛水器在海面隨波逐流,漂了20來分鐘,才回到“向陽紅09”船的懷抱。
在這漫長的等待中,“快了快了”“掛了掛了”,葉聰一遍遍重復的善意的“謊言”成為楊波唯一的精神支柱。
楊波已連續(xù)4年參加海試,同時也是海試隊8名試航員之一,不定期執(zhí)行下潛任務,檢驗聲學系統(tǒng)在水下的各項性能。類似的情形,楊波已經(jīng)歷了10多次。
“正是通過這么多次下潛,我對潛水器及水聲通信有了更深刻的理解?!睏畈ㄕf,在項目參與過程中,自己收獲最多的是責任,而壓力更容易幫助人成長。
強壓力下迸發(fā)的能量
今年6月15日,作為“蛟龍”號本體聲學系統(tǒng)負責人,中科院聲學所研究員朱敏生日當天收到了一份意外的“禮物”。 在潛水器下潛到6200米左右時,水面母船“向陽紅09”船上的水聲通信意外中斷。
朱敏沒有亂了陣腳,很快做出判斷:問題出在吊放電纜上。接著他和團隊找到了罪魁禍首——承重電纜接頭根部被擠破的一個小孔。
“通過這幾年海試,我們對設備狀態(tài)、隊伍能力的信心增強了,能夠冷靜地處理出現(xiàn)的問題?!敝烀粽f。
“7000米載人潛水器聲學系統(tǒng)”是朱敏2002年開始獨立承擔的第一個項目。2009年“蛟龍”號載人潛水器1000米級海試,是聲學系統(tǒng)團隊最難忘記的一段時光。
第一階段在50米深度海區(qū)試驗時,近在咫尺的潛水器與母船之間的聲學通信遲遲建立不起來,聲學通信不建立,整個海試就無法開展,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聲學系統(tǒng)團隊身上。
一名參加過1000米海試的隊員回憶,每天的指揮部會議上,朱敏都被催問,怎么還沒好,什么時候能好……朱敏本來說話聲音就不大,被催問急了,聲音堵在了嗓子眼,幾乎沒人聽得清。
“那時候壓力真的很大?!敝烀艋貞浾f,當時通過水池試驗和湖上試驗,驗證了水聲通信設備本身的功能,但一直沒有能夠在潛水器試驗母船“向陽紅09”船上測試。
“向陽紅09”船已服役近30年,預計到船舶噪聲會偏高,聲學系統(tǒng)團隊設計通過吊陣方式來遠離母船的噪聲干擾。但試驗中發(fā)現(xiàn)母船的噪聲比預計的高很多,嚴重干擾了數(shù)字通信,在50米深度海區(qū)無法解決。海試現(xiàn)場指揮部研究后決定,轉(zhuǎn)入下一階段到更深海區(qū)開展試驗。與此同時,聲學系統(tǒng)團隊用3天時間編寫完成了一套水聲電話軟件,保證了300米和1000米海區(qū)下潛試驗順利進行。
1000米級海試后,聲學系統(tǒng)團隊通過技術改進,有效抑制了母船噪聲干擾。2010年3000米海試時,水聲通信系統(tǒng)順利地把數(shù)據(jù)、圖像和聲音傳上來了。
除了水聲通信機外,聲學系統(tǒng)團隊的高分辨率測深側(cè)掃聲納、避碰聲納、聲學多普勒測速儀、成像聲納、定位應答器等多種聲學設備,為“蛟龍”號提供通信、定位、測速、障礙物規(guī)避、目標搜索和地形地貌測量等服務。有了這套系統(tǒng),潛水器有了“眼睛”“耳朵”“嘴巴”。
從青澀到成熟
“他是聲學系統(tǒng)團隊中,對潛水器本體最熟悉的人之一,參與項目從研制、總裝、水池試驗到海試的全過程。”朱敏如此評價楊波。
2006年,畢業(yè)不久的楊波被中科院聲學所派往位于無錫江陰的中船重工702所,負責聲學設備與系統(tǒng)其他設備在載人潛水器上的總體聯(lián)調(diào)和水池試驗。一直到2008年的兩年多時間里,他每年都有好幾個月呆在那里。
和很多剛走出校門的學生一樣,楊波當時缺乏獨擋一面的經(jīng)驗。在學校遇到問題,他直接報告給項目負責人,但當單位讓他只身一人前往無錫后,他意識到,自己要發(fā)揮作用,發(fā)現(xiàn)問題后不能事無巨細地向領導匯報,必須要自己學會獨立處理事情。
2006年、2007年,這是楊波個人能力提升非??斓囊欢螘r間。
“眼界提高了?!睏畈ㄅe例說,聯(lián)調(diào)聯(lián)試需要了解別的分系統(tǒng),站在總體角度來看待聲學分系統(tǒng),甚至包括設備安裝的俯仰角,都得綜合考慮。
總裝完成后,潛水器開始水池試驗。楊波經(jīng)常需要到潛水器載人艙內(nèi)調(diào)試設備,從2007年8月到2008年1月,他下潛了三四十次,一天最多下潛3次。
2009年,“蛟龍”號載人潛水器開始1000米級海試,這是最讓楊波刻骨銘心、意味也最豐富的第一次出海經(jīng)歷。
船從江陰出發(fā),一出長江口,他就倒下了,連續(xù)躺了7天,每天的食糧是一包方便面、一瓶水,當然,這些都是在床上吃的。
雖然已歷經(jīng)4年海試,但是暈船依然頑強地戰(zhàn)勝了身體的適應能力。暈船嚴重時,楊波通過口服暈船藥、貼防暈船貼,盡量減輕暈船反應,圓滿完成一次又一次的下潛任務。50米、300米、1000米、2000米、3000米、4000米、5000米、6000米、7000米,潛水器每一次沖擊新深度時,他都是探路者之一。
2009年海試時,聲學系統(tǒng)團隊還很青澀,多是畢業(yè)沒幾年的碩士生、本科生,接觸潛水器的時間短,海試經(jīng)驗少,但如今,朱敏自豪地說,這支隊伍已經(jīng)日趨成熟了,一批楊波這樣的后起之秀,“各有特長,各有特點”。
“海試寶寶”背后的負疚
其實,在2009年海試最關鍵時期,另外一份早到的“大禮”同樣讓朱敏始料不及。
單位給在“向陽紅09”船上參加海試的朱敏打來電話,孩子出生了,比預產(chǎn)期提前5周。
愛人預產(chǎn)期在10月初,朱敏本想任務順利完成后,趕回去陪產(chǎn),但最終計劃趕不上變化。愛人當時已是37歲的高齡產(chǎn)婦,妊娠后期血壓上升很快,8月31日提前剖腹產(chǎn),而且生產(chǎn)過程十分艱難。
趁“向陽紅09”船靠港三亞補給,朱敏迫不及待地往回趕。因為早產(chǎn),孩子放在保溫箱,在醫(yī)院陪了愛人一個晚上,第二天朱敏又返回海試現(xiàn)場。海試現(xiàn)場一大攤子事等著他來處理。
一直忙到10月海試結(jié)束,朱敏才回家,當老師的妻子明白其中的道理,但念叨總是免不了的。沒能在愛人最需要的時候陪伴在身邊,朱敏一直都負疚在心。
從1000米、3000米、5000米,直至今天的7000米,也許是巧合,連續(xù)4年參加海試的6名參試隊員這幾年都有了孩子,也遭遇與朱敏類似的“煩惱”。
朱敏的電腦里,不光有成員的個人資料,更細心地存了一份參試隊員孩子的出生年月。朱敏的“海試寶寶”無人不知,因為這是目前唯一在海試期間誕生的孩子。
說是目前唯一,因為今年7月,劉燁瑤的孩子也馬上要出生了。
“預產(chǎn)期是在7月16日?!眲瞵幤r間,按照計劃,當天“向陽紅09”船剛好靠港青島,“到了青島馬上飛回去?!?記者 陳瑜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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